1976年夏天我买了缝纫机,自行车,手表和收音机,在当时这几种东西叫做“三转一响”。为了和于师傅拉近关系,我做了一套带被套的炕琴送给他,于师傅单位的一件模型活,我就净赚了2400元钱。在1976年,这些钱可不是个小数目,家里有了钱,我有了盖房子的想法。我家在九台县城里面住,住的是房产公司的房子,房屋狭小,都是解放以前的老房子。
我和老婆吴杰在聋哑学校工厂上班,那时候这种工厂叫做“五七”厂。在当时九台县这种工厂遍地开花,学校办工厂,街道办工厂,农村的生产大队也办工厂。这些工厂大部分都是搞铸造翻沙,他们大多数都来找我做模型,我给学校工厂赚了钱。我把盖房子这个想法跟我爸和我妈说了,两位老人都不同意,这件事情也就放下了。
管理工厂的姜老师和张老师,还有拉大锯的图师傅,都是新盖的房子,我和工厂的木匠去帮工。他们每一家都盖了三间房,新盖的瓦房宽敞明亮,我听他们说过,三间砖瓦到顶的房子60平方米,用了1000元多钱。没有盖房子,我家里大人孩子都换了新衣服,我爸我妈我三个妹妹都做了新衣服。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,吃的也好了,我妈的身体也逐渐的恢复了一些。
我女儿半岁了,我妈经常背着她,我妈和我爸经常念叨,让吴杰生一个男孩儿,我和老婆吴杰商量,过两年再生二胎。那时候已经有了计划生育的政策,生孩子要有指标,国家已经提出来一对夫妻生一个孩儿的政策。家里面买了缝纫机,峰峰补补的干一些零活儿,比手工省劲多了。家里面买了收音机,我爸每天听新闻,我妈听戏曲,我家里的生活比邻居们都好的多。
家里面新买的自行车,我三个妹妹都学会了骑自行车,只有老婆吴杰不会骑自行车。夏天黑天挺晚的,晚上凉快儿了以后,我带着老婆吴杰到外面去学骑自行车。我说去聋哑学校,我和吴杰上班的聋哑学校操场挺大的。吴杰不同意,害怕碰到熟人不好意思,我带着她到了九台大市场,那时候九台大市场在大泡子旁边,晚上没有人。
这个大水泡子方圆有二百多米,中间还有一个小岛子,有一座小桥通往小岛子上面。大市场就围绕在这个大泡子的周围,那时候都是国营商店,没有个体户做生意的,白天在大泡子的周边有卖农副产品的,也有卖蔬菜的。在大泡子的旁边有一个院子,这个院子里也挺宽敞的,晚上没有人,我和老婆吴杰就来到了这个院子里面。
吴杰26岁了,她个子高胆子小,也不敢骑自行车,我让她骑到自行车上,我在自行车的后面把着。自行车跑起来以后,我在后面松开了双手,老婆吴杰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一圈儿一圈儿的转。这时候从旁边走过来一个老头儿,吴杰骑着自行车,直接奔着那个老头儿就冲过去了啊。那老头儿六十多岁,他急忙往旁边躲,可是他往哪里躲,老婆吴杰就往哪里骑。
老头躲来躲去,三拐两拐,吴杰想下来也不会,自行车也停不下来。老头在嘴里面喊着,老婆吴杰的嘴里也喊叫着,我也在后面着急的喊着让吴杰停下来。我眼瞅着自行车把老头儿撞倒了,老头倒在了地下,自行车也倒了,吴杰骑着自行车重重的砸到了老头儿身上。我看到了这一切,急忙从远处跑过来,把老头扶了起来。
我以为那老头儿会张嘴骂人的,吴杰砸到了他的身上,两个人的脸都贴到了一起。老头儿站起来以后活动了一下筋骨,然后看着吴杰,哈哈地笑了起来。
老头笑着说:
“你这个姑娘,真是和我这个老头子有缘分,我向左边儿躲吧,你就向左边儿骑。我向右边儿躲吧,你就向右边儿骑,你倒在我的身上,扑到我的怀里。”
吴杰听了老头儿说的话,臊得满脸通红,一边给老头儿拍打身上的泥土,一边给老头儿赔礼道歉。从这儿以后,吴杰也不敢骑自行车了,这一辈子也没有学会骑自行车。那时候人心淳朴,也没有碰瓷儿的事情发生,但是经过了十年文革,社会上也很乱。九台县的黑社会猖獗,一些人组成了团伙经常打架斗殴,有一点儿势力的人,把人打坏了也没有人敢管,把人打残了,也不用赔偿。
打仗不违法,小偷小摸人人憎恨,赌博耍钱的人要蹲监狱,男女之间处对象都偷偷摸摸的,婚外情和未婚先孕的人很少,那时候还有一种流氓罪,会被处以极刑。1976年的春天,一场陨石雨降落到吉林市,那地方离我家不太远,一时间人心惶惶,说什么的都有。老百姓从收音机的广播里,从报纸上看到了一些北京的新闻消息。
“欲悲闻鬼叫,我哭豺狼笑,撒泪祭雄杰,杨眉剑出鞘。”
有一天上午,从社会上来到了聋哑学校一群人,一共有五六十个人,他们都三十来岁。这些人都是聋哑人,大多数都是以前这个学校的毕业生,他们也成帮结伙的,到聋哑学校来闹事儿。有几个聋哑人带头,他们动手把校长都给打了,工宣队吕师傅吓得藏了起来。几个女老师吓得跑到了工厂这边,躲到了我们做模型的车间里。
原来是因为,有几个聋哑人在社会上作案,被派出所抓到了以后,找聋哑学校的老师过去做翻译。这几个聋哑人怀恨在心,就串联了一些聋哑学生,他们闹腾了一天,学校的老师都吓跑了,一直到了下午,这些聋哑人才逐渐地散去。有一个年轻的女老师,年龄和吴杰差不多,和吴杰相处得挺好的。这个女老师姓李,她和吴杰说让我帮助她做一套家具,给我手工费钱。
每天下午下班儿以后,我骑着自行车,带着干木匠活的工具,到李老师家去干活儿。晚上在她家吃饭,李老师也没有孩子,她丈夫在外地工作,两口子常年两地分居。我在她家里干活,每天都是晚上10:00以前回家。有一天,李老师买了一些熟食,还准备了一瓶酒,晚上9点多钟的时候,她要和我喝点儿,我说我不喝酒。
李老师自己喝多了,她和我说了好多好多,我这么晚了考虑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好,起身离开了她。第二天,我不去她家里干活儿了,我用手推车把木料运到我家里,在我家里给她干活。虽然吴杰没有说什么,但是我认为应该避嫌,俗话说“一人不进庙,二人不看井,瓜田不弯腰,李下不摘帽。”
为什么一个人不进庙?其实一个人到别人家去也不好,万一有了什么事情,连个证明人都没有啊。两个人不看井,指的是以前农村的水井,这种水井都是用辘轳往上打水,万一有一个人滑到水井里面,另一个人也会说不清楚。如果走进瓜地里面,你弯腰系鞋带,别人会以为你要偷瓜。走到果园里面,不要抬手摘自己的帽子,别人会以为你要偷树上的果实。
又过了几天,农机厂的于师傅又来找我啦,他们单位又有一件模型需要加工。这一件模型活一共是1800元钱,做完了以后,我徒弟小刘又找地方给我转过来现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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